赵春光
（浙江杭州龟鳖研究所.杭州）
甲鱼是我国传统的美食补品，据河姆渡出土文物考据，我国民众圈养和食用甲鱼已有7000多年的历史，特别是在改革开放后的上世纪80年代，甲鱼养殖业迅猛发展，并成为我国农村农民养殖致富的特种养殖业之一，然而几十年来产业发展的起落总是呈不稳定势态，期间不但导致许多养殖企业倒闭或转产，产业发展也停滞不前。直至2017年底，市场才开始回暖，但形成的产业低谷后遗症和固守的低质量发展观念，并没有对今后的产业发展带来稳定和良性的前景。那么进入新时代，我国甲鱼产业应该怎样改变观念，走高质量发展之路呢，为此，就我国甲鱼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义与措施，提点看法和建议。
一、甲鱼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义
（一）产业反思
任何产业在发展过程中因市场消费动态的变化有所起落是产业发展的必然现象，通常也会形成相对稳定的周期性变化规律，并在动态的变化中进行调整改进并逐步趋于成熟稳定。然而从本世纪第二个年代初开始我国的甲鱼产业发展持续走低，并打破了过去几十年来3-4年的周期性变化规律，持续走低时间长达7年，为什么，以下几点值的我们深刻反思。
1、只求产量忽视质量的短视理念
在很长段时间里，我国甲鱼从业者从养殖到管理，虽然也在某阶段大喊提质量树品牌，但做表面文章的多有实质措施少，导致行业上下都比哪里产量高，哪里数量多，哪个地区体量大为荣。如在一起开会时，介绍经验就是哪个甲鱼场的温室甲鱼产量已经达到每平方米多少公斤了（据说安徽某地的温室甲鱼10个月养殖周期产量已经超过每平方米35公斤以上），普遍的理念是，在同样市场价格形势下，我产量高就获利多。然而实际态势是产量不断提高，价格持续下跌，结果是多养多亏少养少亏不养不亏，产业进入低谷也就成为必然。如我国进入新世纪后的甲鱼产量连年持续上升，至2013达到年产和库存46万吨，超过当年市场鲜活销售量21万吨的1倍，导致产能严重过剩（图1）。
（图1）新世纪以来我国甲鱼产量变化（万吨）
由于在只求产量忽视质量的落后理念指导下，养殖的重心自然也会转向如何提高产量的具体措施上，如在选择养殖品种上，本来我国本土的中华鳖各地域品系（如黄河品系、洞庭湖品系、鄱阳湖品系、太湖品系、日本品系等）不但当地消费者喜爱，养殖也比较适合当地气候条件和有较强的抗病力，然而为了提高产量都搞起了杂交，这些杂交一代杂种虽然在产量上有所提高，但在市场上因改变了消费者对原来甲鱼形态的认知，使消费者在购买甲鱼时无所适从。同样为了提高产量，在投入品中都以促进快长为主要目标，使养成产品的质量引发消费者诸多质疑，怀疑在饲料中添加抗生素、促长剂，甚至避孕药等本无实据的联想，特别是用温室养成的商品，认为是用药水泡大的，其造成的后果是消费者对甲鱼产品质量的信任度下降，市场消费量大幅减少，价格暴跌。
2、模式落后效益低下的养殖方式
我国甲鱼养殖的模式，从开始的单一发展到现在的多样化，但基本方式还是沿袭旧模式的管理技术，如早期华东地区养中华鳖的两步法，就是把4克左右的鳖苗在恒温的室内培育10个月到350克左右规格的鳖种（幼鳖），然后的到野外池塘常温养到750克左右的商品上市，学术上叫工厂化培育苗种，野外生态养成商品。本来这个模式是个既能适当缩短养殖周期又能保证产品风味和质量的新型养殖模式，但后来为了追求产量就引进了一些东南亚和我国台湾南部的早熟小型品种直接在温室8个月养成商品上市，不但大大冲击了原有的养殖模式和市场价格，还形成了比快、比多、比低价的恶性竞争势态，有的所谓技术高的养殖企业还做到了两年养三茬商品甲鱼的超短周期，一些地方还把这种养殖模式作为农村农民快速致富的推广项目，于是一哄而上。到2012年我国甲鱼商品产量的60%来自温室养成的境外鳖（图2）而市场价格也跌至养殖者只有微利甚至无利的局面。由于温室恒温养殖需要加温和大量排放废水，特别是用煤炭和废弃垃圾作为加温锅炉的燃料，就形成了大量影响环境的三废污染源（废气、废渣、废水），迫使地方政府作为重点治理对象而进行拆除，如浙江省在五水共治措施中拆除了甲鱼恒温温室1000多万平方米，这种状况一直到2017年初才有所改变。
2012年和2018我国甲鱼养殖模式与产量比例比较
3原料质量不达标阻碍加工业发展
甲鱼发展的产业链包括科研--生产—加工与销售，在这个链条中哪个环节薄弱都会影响整个产业的健康发展。我国甲鱼产业链现在基本形成，但比较薄弱的是加工业上不去，特别是有应用特效的精深成分提炼加工。国人皆知甲鱼是我国传统的美食补品，现代科学研究也发现甲鱼机体中有提高人体免疫力和抑制癌细胞生长的有效活性成分，所以以甲鱼为主要原料的保健品在全球华人中很有市场，如我国较早开发以龟鳖为原料的保健产品海南养生堂龟鳖丸，先是以野生龟鳖作原料，第一年起步获利润1000多万元，后因受到保护组织的抵制，制作和销售一度停滞，后改进用人工养殖的龟鳖为原料的产品同样受到市场的青睐，然而不久至今，均因人工的龟鳖养殖质量不达标而无法再生产。其实我国优质的龟鳖保健产品市场前景是好的，主要还是因原料问题做不出来，据养生堂公司介绍，如有合格原料龟鳖，养生堂一年可消耗5万吨以上的鲜活龟鳖。
4、宣传服务滞后导致消费断代
众所周知，产业的发展离不开市场的推动和繁荣，而市场的繁荣取决于消费，甲鱼作为我国传统的美食补品和现代养生产品，随着我国民众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理应市场需求逐年增大持续繁荣，但现实是传统吃甲鱼的人逐渐减少（主要是相信甲鱼为补品的老人减少），而新生代却没有接上，特别是零零后的年轻人，有的甚至不知甲鱼为何物，所以造成消费萎缩，市场冷清，消费断代，为什么，主要是缺乏产品宣传，导致年青消费对甲鱼认知缺乏。而与之相比的是早先被人唾弃的小龙虾（克氏螯虾），因在央视一则“有滋有味的龙虾，有滋有味的盱眙”的广告而名扬神州，年产80万吨还供不应求，年销量是甲鱼的3倍多。再是因甲鱼的挑选难、宰杀难、烹饪难，导致到嘴难，使大多年轻人望而却步，而经营者的服务却没有因消费市场的变化而改变，导致年销量从发展初期开始一直增加到2010年的25万吨开始逐年下降（图）。
图2 全国2000年至2017年的年甲鱼销量变化
综上所述，我国甲鱼产业走入低谷的原因很多，但低质量发展无疑是关键，所以全行业如何转型升级进行高质量发展不但是当务之急，也是今后的必由之路。
（二）高质量发展的意义
1、带动从业农民增收致富
甲鱼养殖业作为我国改革开发后较快发展的特种水产养殖业，早已成为农村农民致富奔小康的途径之一，如在高质量发展思路和理念的带动下，进一步创新养殖模式，提高养殖技术，提升产品质量和产品附加值，取得高的经济效益，这才能使产业良性发展。如湖南、江西、湖北、浙江、江苏等地通过种植结合养殖甲鱼，使单位亩效益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2000元以上。所以，甲鱼养殖业仍将是我国振兴乡村，促进经济欠发达地区农村农民脱贫致富，提高民众生活质量的阳光产业。
2、满足我国民众高质量生活的需求
进入小康社会，我国民众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会越来越高，甲鱼作为我国传统的美食补品，会被更多的人认知和喜爱，市场需求也会越来越大，而通过生产供应高质量甲鱼产品和高质量销售服务，充分满足民众美好生活的需求，从而也提高民众进入新时代的生活质量。
3、促进产业可持续良性发展
甲鱼产业作为我国农业经济的一部分, 产业发展也应符合我国整体经济发展的要求，我们必须相向而行，顺势而为。李克强总理在十三届全国人大的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提出；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我国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所以甲鱼产业在发展过程中必须通过不断创新，优化产业内部结构，产业链中各个环节互相推动进步，产业管理不断完善并形成可持续性，产品和服务质量不断提高，并能保证不断扩大市场需求，最终能为国家和民众在追求美好生活的的实践中多做贡献，才能促进我国甲鱼产业的可持续良性发展。
二、我国甲鱼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具体措施
（一）树立高质量依法发展的理念与意识
1、树立高质量发展理念
首先要彻底改变过去那种发展数量型改变为发展质量型，无论从产业规划、产业布局和生产销售，必须以高质量理念为指导，实施高质量配置资源、高质量保护环境、高质量生产模式、高质量生产产品、高质量销售服务和高效益经营，只有这样，整个产业才能高质量可持续发展。
2、提高依法执行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识
而要达到高质量发展目标，还必须在产业发展的各个环节严格依法进行，特别是我国已进入依法治国的新时代，各种法律法规更加完善和健全，所以学习好法律法规和国家经济发展过程中不断推行的经济政策，十分重要，否则就会偏离发展方向而影响产业健康发展。如我国许多甲鱼企业在养殖经营过程中遇到不少因建设用地、养殖用水、排放污染、产品残留及养殖规范等问题上受到惩处和打击，其中大多企业是因不知、不懂有关法律法规造成的。涉及我国甲鱼产业从养殖到销售的法律法规很多，其中比较重要的有《渔业法》、《环保法》、《土地法》、《水法》、《食品安全法》、《野生动物保护法》等等，都应认真学习和执行。
（二）创新养殖模式生产高质量甲鱼产品
1、创新养殖模式走绿色高效之路
养殖模式创新，必须走绿色环保高效之路，如我国目前创新推广的种植业结合养殖甲鱼，池塘综合混养甲鱼，都是既节约资源又能提高产品质量和取得较高效益的新模式，还有在苗种培育方面采用高科技立体多层恒温流水培育，不但产量高，质量好，周期短，还可极大满足上述养殖模式的苗种供应。所以从甲鱼的种苗繁育、苗种培育和商品养成的系列养殖模式创新改进，已是当务之急。
2、养殖消费者喜爱的品种
养殖消费者熟悉的优良品种淘汰落后品种，无论老幼，中国人熟悉的甲鱼品种主要是中华鳖，这个品种除西藏以外分布于我国各个地域，因地域气候和养殖生态环境的不同，在体色上略有差异，如黄河流域的黄土底质的水域中无论是野生还是养殖的甲鱼，都会呈现土黄色体背，当地人称之为黄河鳖，而广西一带因水域底质多为黄沙土质，甲鱼也会呈现淡黄色的体背，当地人称之为黄沙鳖，而长江流域的水大多呈绿色，所以甲鱼体背会呈现青绿或墨绿色，并有些散状花斑分布，当地人称之为花鳖（笔者1995年取名江南花鳖）等等，这些品种和形态是中国人不但熟悉而且是代代相传的印记，这些品种不但养殖适应性强，成活率高而且肉质鲜美营养丰富。后又从日本引进经选育后的中华鳖，不但形态色泽好看，营养也十分丰富，后经农业部审定发文作为引入新品种。本来这几个品种在我国养殖很好，消费者也认可，却在新世纪初又从不同渠道引进许多境外品种，有的还与之杂交，这不但对我国甲鱼品种的纯化造成杂交污染，也使消费者挑选甲鱼品种时陷入尴尬。所以我们生产企业一定要选消费者熟悉和认知的本土优良品种，淘汰无优势的落后品种。
3、生产消费者安心的高质量产品
养殖企业应下功夫提高质量生产精品，虽然我国经过多年的努力甲鱼商品质量在逐年提高，也有些品牌较好的精品，但整体而言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生产甲鱼精品的标准主要有以下几点；一是生产场所的无公害，二是养殖投入品按国家标准执行，三是产品上市前的检测检验，使商品做到绝对符合国家规定的安全食品标准。只有生产让消费者放心和喜爱的精品甲鱼，甲鱼市场才会兴旺发达。
4、全方位提供精准服务
除了加工产品，我国目前90%以上的甲鱼还是以鲜活甲鱼的形式在市场上市，所以甲鱼在消费者心目中，最大的障碍是挑选难，宰杀难的和烹饪难。如果我们能做到精准服务和个性化服务，让不管男女老幼都能很满意的享用甲鱼的美食养生，甲鱼的消费量就会增加，比如可以根据消费者的需要，帮你选，帮你杀，按你的口味做好送到家，我想这个传统的美食补品一定会促进消费，丰富市场。
（三）多种经营增收提效
甲鱼养殖企业经营的目的是取得高效益，这里除了经济效益还有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而甲鱼产业人的经营效益高低不应以含糊不清的所谓总效益为评价标准，而是以单位面积亩均效益论英雄，所以利用各种有利条件开展多种经营是甲鱼养殖业取的单位高效的基础。
1、改变单一养殖提倡多种经营
我国甲鱼养殖的区域分布，大多在经济相对发达的华南、华东、华中和西南地区，这些地区气候宜人风景优美，甲鱼养殖场也多分布在1-2小时城市交通圈和风景区内，因此可因地制宜与乡村旅游相结合，在养殖的同时结合实际搞些特色餐饮、养殖体验、青少年科普教育和养殖区域渔业观光等项目。如宁波市天地水产养殖公司采用在甲鱼池塘中围隔种莲藕，莲鳖共生池塘上建农家乐，利用节假日搞各种乡村特色的主题活动，收到了亩效益比原来单养甲鱼提高万元以上的好效果。
2、发展加工业提高附加值
甲鱼的加工分粗加工，深加工和精深加工三大类，其中粗加工主要是指那些形态变化不大，但通过加工后能直接食用的真空软包装和罐装的熟制品、烹饪制品。如我国早期的鸡汁中华鳖、香辣闲趣甲鱼，黄焖甲鱼和红烧甲鱼等。深加工是指甲鱼的物理形态完全改变，加工产品携带方便，保存期长的产品，如养生堂龟鳖丸、晶瑞鳖血丹、鳖甲软肝丸，甲鱼蛋白肽等制品。精深加工就是有效成分的提炼加工，是最尖端的加工工艺，目前我国还没有开展这方面研究开发的报道。通过生化实验证明，甲鱼各部位含有保健养生与药用的有效成分，如通过精深的成分提炼加工，不但可为人类提供所需的产品，更能延长甲鱼产业链，增加甲鱼产品附加值，提高甲鱼的经营效益。
本文引自《中国水产》2019年2期。赵春光；浙江杭州龟鳖研究所所长，中国渔业协会第三届专家理事，浙江杭州龟鳖产业协会特聘专家。
